哲學系梁益堉主任「哲學與神經科學實驗室」最新研究四隻手錯覺

自我意識和我們的身體經驗有什麼關係嗎？有沒有一些最基本的自我意識就蘊含在日常的身體經驗之中？

臺大哲學系主任梁益堉教授主持的「哲學與神經科學實驗室」(NeuroPhilosophy Lab)，最新研究成果刊登在國際跨領域期刊《科學報導》(Scientific Reports)。

這項研究突破了人的身體經驗只能擁有兩隻手的限制，指出在多重感官整合的實驗設置下，受試者主觀感受上可以覺得自己擁有四隻手。

NeuroPhilosophy Lab以跨領域的方式，結合分析哲學與認知神經科學，來探討自我意識與身體經驗的關係。

這是近年來在國際上關於自我意識新興的研究方向，越來越受到哲學與科學社群的重視。許多團隊透過身體錯覺的實驗，來研究與身體經驗相關的自我意識(bodily self-consciousness)。

例如，「身體擁有感」(the sense of body ownership)：這是一種很基本的涉及到自我意識的主觀經驗，這種自我意識是關於我是否將某一肢體或整個身體感受成自己的。

近二十年來，許多關於身體錯覺(bodily illusions)的實證研究，引發了關於「身體擁有感」與自我意識的熱烈討論。

這一波研究熱潮最早是由「橡膠手錯覺」(the rubber hand illusion, 簡稱RHI)的提出所引起的(Botvinick & Cohen, 1998; Tsakiris & Haggard, 2005)。自從最初的「橡膠手錯覺」實驗發表之後，相關的研究如雨後春筍般出現，各種版本的身體錯覺陸續被不同的實驗設置引發出來。

例如：有的實驗使受試者覺得自己擁有兩隻右手(Ehrsson, 2009; Guterstam et al., 2011)，或擁有兩隻左手(Newport et al., 2010)。有的實驗使受試者覺得自己擁有一隻「看不見的手」(invisible hand, Guterstam et al., 2013)。另外也有「全身錯覺」的實驗(full-body illusions)：透過頭戴式顯示器，受試者看到自己的身體在自己的前方被水彩筆觸碰。在視覺與觸覺同步的情況下，許多受試者感受到以下的身體經驗：(1)覺得眼前的「虛擬身體」(virtual body)就是自己的身體，(2)覺得自己處在身體之外，隔著一段距離在看自己，而在某種程度上模擬了所謂的「離體經驗」(out-of-body experience, Lenggenhager et al., 2007)。

這些錯覺實驗清楚顯示，身體擁有感並不是固定不變的，這種涉及到身體經驗的自我意識其實具有高度的可塑性。

若是如此，一組重要的議題便是：身體擁有感的可塑性範圍有多廣？影響其可塑性的因素有哪些？這些因素如何影響我們是否將某一肢體或整個身體感受成自己的？哲學家還更進一步問：我們是如何意識到自我？意識到自我的途徑有哪幾種？意識到自我和意識到外在世界的其他事物有什麼根本性的不同嗎？如果有，造成的原因是什麼？一方面，這些議題需要大量的實證研究。但另一方面，光憑實證研究可能無法完全解決這些問題，需要加上哲學討論，來尋求對於實驗結果的最佳解釋。哲學與經驗科學互相激盪，可以攜手做出有趣、重要的研究成果。

我們越瞭解自我意識與身體經驗如何互相影響，就越會覺得哲學與經驗科學之間的界線是模糊的。NeuroPhilosophy Lab的最新實驗顯示，正常的受試者覺得自己擁有四隻手！

此研究將身體擁有感的可塑性進一步擴展，超越了以前研究的限制，也將臺大跨領域的研究成果帶向國際。

「四隻手錯覺」實驗場景：受試者與實驗者面對面坐在一張桌子的兩側，兩人將雙手靜放在桌上，掌心朝下。受試者戴上「頭戴式顯示器」(HMD)連接到實驗者身旁的立體攝影機上，使得受試者將實驗者的第一人稱觀點(1PP)當成是自己的第一人稱觀點。

受試者透過HMD看到兩雙手：貼紅色貼紙的一雙手（實驗者的手）放在自己面前，其位置及方向就好像是自己伸出去放在桌面上的手;另外一雙貼藍色貼紙的手（受試者自己的手），朝向自己擺放在桌面對側，就像從第三者的觀點來看那雙手一樣。兩位實驗助理以同步或不同步的方式刷受試者及實驗者的手。在「主動的同步條件」下，實驗者模仿受試者彈動食指的動作，受試者透過HMD看到這四隻手的動作與自己彈動食指的動作完全一致。

結果25位受試者中有17位(68%)在實驗過程中曾經感受到自己多了兩隻手，這顯示正常人的身體擁有感具有高度的可塑性。此項研究由科技部計畫支持完成(MOST 104-2410-H-002-205 -MY3)，全文於2018年2月1日線上發表於《科學報導》(Scientific Reports, 2018, doi:10.1038/s41598-018-19662-x )。

「臺大哲學與神經科學實驗室」成員：左起李彥彤(哲研所)、孫致善(政治系)、梁益堉教授(哲學系主任)、陳文佑(醫學院腦心所)及黃旭家(醫學院腦心所)。實驗室網頁：http://homepage.ntu.edu.tw/~yiliang/neurophilosophy/lab.html